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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世纪没有白过

2001-01-17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在即将跨入新世纪大门的时刻,回首百年中国文学,我想说的第一句话是:二十世纪没有白过!经过四五代人的共同努力,尽管历尽种种坎坷曲折,中国文学终于从古典形态不可逆转地发展成了现代形态。这个质的飞跃永远值得我们庆贺!

鸦片战争以后,中国许多士大夫都感受到国弱民贫的痛苦,都在探索救国的道路。但他们的目标和“五四”以后的知识分子很不一样。他们希望中国通过变法,恢复天朝大国的地位,成为世界霸主。康有为写过一首《爱国歌》,声称“唯有我霸国之资格兮,横览大地无与我颉颃”。辛亥革命前夕有一部小说,畅想中国经过八九十年变革,到二十世纪末年已经国富兵强,在世界上首屈一指。小说写1999年中国上议院决定废除公元纪年而改用黄帝历(公元2000年,正好是黄帝纪年4709年)。这引起白种人国家的害怕,并引起匈牙利国内黄白人种间的冲突。匈牙利国王请求中国大皇帝出兵保护,终于引发一场世界大战。结果中国在全世界华人协助之下获得胜利,迫使欧美各国签订有利于中国的和约。匈牙利从此也改奉黄帝历。于是万国来朝,中国达到鼎盛时期。这种梦,“五四”以后的作家不会再做了———不是认为不可能,而是认为根本不应该。鲁迅把这类救国目标叫做“旧式的觉悟”,加以谴责。当有人论及日本并吞朝鲜这件事而津津乐道于“朝鲜本我藩属”时,鲁迅感到这类思想的“可怕”。无论在对待国外的弱小国家,或者对待国外的弱小民族方面,鲁迅都主张平等,支持正义,倡导和睦相处。他不愿自己做别人的奴隶,却也不愿别人做自己的奴隶。正是在这一点上,体现了鲁迅思想的现代性,体现了“五四”新文学的现代性,测量出了“五四”作家与康有为那代人思想上的距离。“五四”一代作家接受的是人的个体本位价值观念。戊戍变法时期的谭嗣同,虽然在《仁学》中首揭“个人自主之权”,但那还只是先驱者个人的觉悟;只有到五四时期,这种思想才成为一代人的共识,形成时代风尚。所谓“文学革命最大功绩在于‘人’的发现”,这“人”,就是个体本位意义上的“人”,其内涵就是尊重每个人的权利和意志。用《伤逝》女主人公的话来说,“我是我自己的,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!”接受这种个体本位思想,对于历来只强调君权、族权、父权、夫权而不强调个人权利的中国人来说,是价值观的巨大变化,是人文精神现代化的重要标志。既然要尊重每个人的权利,也就意味着人们不但要懂得自尊,还要懂得尊重别人;自己不受别人压迫和损害,也不去压迫和损害别人。这就是鲁迅在《狂人日记》中提出要改变“人吃人”现象、自觉地做“真的人”的实际含义;也是《故乡》中“我”听到闰土叫一声“老爷”,禁不住从灵魂深处感到震撼,强烈地要求打破人和人之间那层“可悲的厚障壁”的原因;以及《阿Q正传》中鲁迅为“假洋鬼子”不准阿Q革命感到愤怒,同时又为阿Q式的革命本身感到悲哀的道理所在。这种个体本位思想,不但不能误解为自私自利,相反,倒是和正确地维护社会整体利益,和社会主义的原则相通的。

文学的现代形态,还包含着另一种含义,那就是文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接近人民,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丰富多样。白话诗文的出现,小说地位的提高,话剧艺术的引进,传统戏曲的革新,都使人民大众在即将过去的世纪中有可能直接享受着自己的文学。而文学的多种形式、多种风格、多种题材、多种流派、多种创作方法同存共荣,自由竞赛,实际上也在实现百花齐放,发挥着多种功能,共同为人民的事业服务。长期实践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,题材、形式、风格、创作方法等等都只有相对的意义。选择其中的某些方面加以倡导,这很有必要,但如果走向独尊,则又会无益有害。离开了创作主体,无论何种优越的题材或创作方法(包括现实主义在内),都决不会有神奇万能的功效。真正对创作起决定作用的,归根结底还是作家文化学养的高低、人生体验的深浅和文学创造才能的不同。在这方面,永远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。

回顾百年文学,我们不但看到群星灿烂、成就辉煌的景象,更为中国的现代文学早已走出峡谷、踏上康庄大道、可以纵横驰骋而无比高兴。相信现代形态的中国文学,定能创造出更大的辉煌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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